数字人民币的反击

数字人民币已经袭来！

继深圳、苏州和雄安新区之后，今年6月份，北京、上海两大都市，首次发放数字人民币红包，成为最新一批试点城市。

虽然官方表示，数字人民币的全面推广，尚无具体时间表。但如此大规模的试点，证明数字人民币技术已经接近成熟。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放眼全世界，中国可谓是第一个，推出官方数字货币的大型经济体。

但从目前的使用体验上来看，数字人民币钱包，和第三方支付软件差不了太多。在很多商家尚未支持的情况下，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场景，甚至还不如“支付宝们”来得广泛，似乎有些“鸡肋”。

数字钱包界面 与“支付宝们”差不太多

所以很多人疑惑，中国电子支付已经非常发达，官方为何还要急切地推出数字货币？

其实官方推行数字人民币，真正意图不在于革新电子支付领域，或者抢支付宝、微信们的“饭碗”，而是在于应对随时可能降落到中国头上的，美国金融制裁“核弹”。

而这一切，都要从去年夏天，美国对华的一次威胁开始讲起……

一、随时可能降临的制裁

去年夏天，美国“新冠”疫情彻底失控后，特朗普、蓬佩奥等政客，开始将“脏水”泼向中国，企图转移国内矛盾。

其中以“香港国安法”通过后，特朗普政府的反应最为激烈。

2020年7月14日，特朗普签署所谓的“香港自治法案”，宣布制裁一批港府及内地高官，包括为他们服务的金融机构。

这就导致名单上的官员们，无法再使用银行服务。例如特首林郑月娥，只能在家里堆放大量现金，领薪水用现金、买菜也用现金。

紧接着，7月21日美政府突然又无理要求中方关闭休斯敦总领事馆，让“中美脱钩论”一时甚嚣尘上。

很多评论家猜测，美国的金融制裁，是否会蔓延至所有中国境内银行，以至于中国被彻底踢出国际结算体系。

同一时间，路透社报道几家国有大型银行，在为美国制裁“做最坏的准备”，反映出高层看来，上述猜测不完全是无中生有。

回顾历史，美国仗着美元霸权，擅自进行金融制裁的案例还有很多。

例如2005年9月，澳门汇业银行因为与朝鲜有往来，被美国指责为“洗黑钱”，并受到金融制裁。这次制裁导致汇业银行发生客户挤兑，澳门特区政府被迫接管。

2012年，美国就“伊朗核问题”制裁伊朗金融机构，并宣称如果第三国从伊朗处购买石油，一样会受到牵连。

紧接着，美国制裁了与伊朗有石油贸易的中石油旗下“昆仑银行”，导致昆仑银行无法正常开展国际业务。

因与伊朗贸易往来 昆仑银行受到美国制裁

2017年，因为“朝鲜核问题”，美国制裁所有朝鲜金融机构，迫使朝鲜跨境贸易转入“地下”。而中国丹东银行也因为中朝贸易，受到连带制裁。

讲到这里，很多人会疑惑，为什么美国有这么大的威力，想制裁谁就制裁谁。甚至一个法案，就可以让万里之外的香港银行业，不敢为他们自己的特首提供服务。

这就涉及到，美国金融制裁的“三重威力”。

二、美国金融制裁的“三重威力”

第一重，无法使用美元，导致中美经贸联系彻底中断。

美元是美国的法定货币，因此如果某一金融机构，被美国施加制裁，该金融机构将无法再被允许参与美元结算。

对于施行“美元联系汇率制度”的香港来说，一旦进入美国金融制裁名单，就意味着港元无法再直接兑换美元，香港汇率制度崩溃，金融中心岌岌可危。

对于中国大陆来说，受到美国金融制裁，意味着人民币无法再兑换美元。由于中美之间贸易基本全部以美元结算，所以这种制裁可以起到“贸易禁运”的效果。

当然，一旦中美之间冲突全面爆发，只要中国加强与世界其他地区的联系，单独中美间的“贸易禁运”我们也可以忍受。

但美国金融制裁的威力，远不止于此。

第二重，无法使用美元作为中介，导致中国与第三国贸易受到干扰。

过去几年，中国一直致力于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削弱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地位，但取得的进展有限。

根据人民银行报告，2019年人民币在主要国际支付货币中，排名第五位，占比仅为1.76%。距离中国外贸占世界12%的份额，仍有10倍以上的差距，

也就是说，人民币的国际地位，与中国的经济实力严重不符。

这种“不符”，主要是由于现实中很多中外贸易，仍通过美元作为中介。

以中国第二大贸易国——日本为例。

假设有一个中国企业出口商品到日本，大多数情况下，日方企业会先将手中的日元兑换为美元，支付给中方企业，再由中方企业在国内把美元兑换成人民币。

日方为什么不直接付给中方人民币？理由有很多：

例如开展“日元-人民币”直接兑换的日本银行网点少，兑换不如美元方便；

又或者外汇市场上交易美元的量大，汇兑成本低于人民币等等……

尽管从2012年开始，人民币和日元已经可以直接兑换，但直到2017年，在近3000亿美元的中日货物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结算的比例仅为8%，与美元结算相形见绌。

在中国的主要贸易国中，屡受美国制裁的俄罗斯，应该是“去美元化”最成功的国家之一。

然而，即使有中俄双方共同努力，2020年一季度，美元在中俄双边贸易结算中的比重仍高达46%，第二名是欧元，占比30%；第三名才是人民币，占比17%。

美元的优势可见一斑。

中国与第三方国家贸易中，大量使用美元作为桥梁的事实，造成了美国可以将美元作为“武器”，阻断中国与第三国的贸易。

不过，即使美国对华施加了全面金融制裁，相信仍有不少国家像俄罗斯一样，愿意抛开美元，与中国开展贸易。

这时，美国就会使用最后的“核选项”——将中国和所有与中国有联系的金融机构，踢出SWIFT体系。

届时金融“核大战”，将全面爆发。

三、金融“核弹”——SWIFT体系

很多人都知道，当今的美元霸权建立在“石油美元”的基础上。

如果我们把“石油美元”比作美元霸权的“王冠”的话，那么以SWIFT体系为代表的国际货币支付清算体系，则是美元霸权的“王座”。

SWIFT体系，全称为“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SWIFT）。

从名称就可以看出来，SWIFT体系其实是一种银行间用来发电报、进行信息交流的“通讯工具”。

将这个体系，比作“微信”这样的具有垄断地位的通讯APP，或许更容易理解。

1973年5月，SWIFT由北美和西欧15个国家的239家银行发起，总部设在布鲁塞尔。

自成立以来，已经有全球超过200个国家和地区的11000多家银行和证券机构加入SWIFT体系——相当于这11000多家金融机构，每一家申请了一个“微信号”，在SWIFT系统里，同其他金融机构相互联系。

每家银行在SWIFT系统中 都有一段独特代码

截止目前，SWIFT体系仍是全球金融业一家独大的通讯系统，全年平均日均处理3000万条报文，支持包括美国、中国在内的8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清算体系。

可怕的是，尽管SWIFT体系全球参与度如此广泛，仍是美国“一家说了算”。

根据SWIFT的组织规则，股份数量排名前6的国家，每个国家股东可推选两名董事，这六个国家分别是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瑞士、比利时，多是美国的盟友。

而包括中国、俄罗斯在内，股份数量排名第7～16位的国家，每个国家股东只可推选一名董事，数量上无法与美国及其盟友相抗衡。

特别是“911”事件之后，美国依据《国际紧急经济权利法案》，获取了从SWIFT监控、调取与恐怖主义活动有关的信息，至于“恐怖活动”的定义是什么，则由美国说了算。

根据斯诺登“棱镜门”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美国经常以“调查恐怖活动”为借口，从SWIFT窥视敌对国家和组织的金融交易细节，并以此为威胁。

因为美国滥用特权，不少受制裁国家试图重新建立一个类似的金融通讯组织，但受制于SWIFT已有的垄断地位，努力多宣告失败。

如2014年乌克兰危机时，受到美国“除名威胁”的俄罗斯，建立了SPFS通讯系统，但几年下来，外国参与者几乎没有，没能为俄罗斯起到规避美国制裁的作用。

一旦中美爆发全面冲突，作为最后的“底牌”，美国很有可能联合盟友，投票将中国踢出SWIFT组织，甚至进一步威胁，所有与中国有联系的金融机构。

这就好像腾讯公司，不但删掉了中国的“微信号”，还威胁其他国家，不要试图通过其他渠道联系中国，否则也会把该国的“微信号”删掉一样。

届时，中国将完全丧失与外界进行金融交流的通道。

这种制裁震慑力极大、非常霸道，而且受制于SWIFT的垄断地位，似乎看起来无解。

四、数字人民币，降维打击

“微信”是中国社交通讯类APP当之无愧的老大，多次击退“飞书”、“米聊”竞争对手，似乎是“天下无敌”。

然而微信的“无敌”，只限定在智能手机时代。

当下一个革命性的通讯工具到来时，微信也必然会被“降维打击”。就好像手机短信打败了BP机，而微信又打败了手机短信一样。

脱胎于纸币时代，看似无敌SWIFT通讯系统，也同样如此。

眼下，数字货币时代即将到来。当货币不再是一张无法涂抹的纸，而是一串可以被编辑的数字时，诸多新技术应用于其上，旧时代的支付、清算体系被颠覆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例如，数字货币可以套用“区块链”技术。

在传统跨境贸易中，一笔汇款信息，中间可能需要经过近10家机构确认，SWIFT系统只能一个机构一个机构地走，耗时又费力。

然而在区块链技术下，中间的所有10家机构，可以同时看到汇款请求并确认，这就大大加快了交易速度、降低了交易成本。

数字货币，可以应用包括“区块链”在内的众多新技术

数字货币如此具有革命性，以至于在中国之后，瑞典、泰国、俄罗斯等国家，也相继计划推出自己的数字货币。

然而在大洋另一侧，美国态度却显得十分谨慎。

2019年，当数字人民币已经开始试点时，时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还曾表示：“美国对数字美元不感兴趣”，并且还出手打压了脸书发起的Libra项目。

美联储主席如此表态，一方面是大多数美国人，还停留在信用卡支付的时代，美国数字货币不具备生长的土壤；另一方面则是忌惮数字货币推出后，只会加速美元霸权的崩塌。

就在美国仍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中国已经打响了战略反击的第一枪。

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今年2月份，中国央行与SWIFT共同组建合资公司，其中SWIFT占股55%，中方占股45%，举动耐人寻味。

既然中国推出数字人民币，目标之一是脱离SWIFT的掌控，为何又选择与后者合作？

对于SWIFT来说，中国央行掌握的数字货币先进技术，是它所渴求的。

而对于中国央行来说，数字人民币推出后，除了技术问题以外，更重要的是，如何让其他国家排除政治疑虑，接受数字人民币。

如果有国际公认的SWIFT做背书，数字人民币的推广难度将大大减轻，同时也不过分激起美国人的敌意。

但与此同时，中国也在“暗度陈仓”。

就在与SWIFT合作的一个月后，中国央行联手香港金管局、泰国央行、阿联酋央行，4家共同展开基于“区块链”技术的跨境支付试验。

这次试验意义重大。

因为这是数字人民币第一次走出国门，走向脱离SWIFT的跨境支付场景，证明中国正在做着“一明一暗”两手准备。

未来，随着更多“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加入到中国央行的实验项目中，中国将逐步有能力，建立起一套新的金融通讯体系，绕开SWIFT和美国的长臂管辖。

到那时，中国将不再惧怕美国的金融制裁“核弹”；而一场针对美元霸权的战略反击，就要到来。

作者：柏年，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柏年说，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