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多重“政变”冲击美国这一“民主神坛”

　　原标题：马上评|多重“政变”冲击美国这一“民主神坛”

　　当地时间1月6日，当一群特朗普支持者冲进美国国会大厦，迫使正在认证各州选举人团投票结果的两会议员中止会议、“就地避难”，甚至是传出枪声导致有人死亡之后，世界各地人们难免惊愕不已。尽管大家对特朗普及其支持者抵制大选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但走到这一步多少令人震惊。这不是应该经常发生在其他国家、然后由美国这个“民主神坛”或谴责、或干预的吗？于是有人调侃式地呼吁：请美国从美国暴政的手中解放美国！

　　有人将此称为“政变”。如果从以非传统方式改变政权来定义政变的话，显然这是一起多重“政变”。除了那些冲进国会大厦试图否定拜登当选的特朗普支持者外，特朗普本人坚持不承认大选、煽动支持者集结也是一种“政变”，而据CNN报道称一些对特朗普忍无可忍的内阁成员拟援引美国宪法第25条修正案来迫使特朗普下台，也是某种形式的“政变”。

　　众所周知，美国政权更迭有着一套明面上的规定，以及虽没有明文规定但约定俗成的做法。正因为如此，从宪制规定看美国的总统大选要走到国会认证这一步才能算是真正尘埃落定，但事实上结果基本上在投票结束媒体公布候选人得票情况时就已确定，之后获胜者就可以开始接受对手以及外国领导人的祝贺，并组建自己的班子准备接管政权了。

　　但这一套实践离不开美国多年累积下来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土壤”。在美国，这些“土壤”这些年来正面临着严重的“水土流失”问题，从而一点一点地瓦解美国这个“民主神坛”的基石。

　　首先，是庞大的中产阶级作为理性平和的政治基础。中产阶级被认为是“有恒产者有恒心”，在往往对于社会的稳定、秩序抱有天然偏好的同时，又对于社会的公正与不平等较为敏感，这使得他们更容易在保守的巨富与激进的赤贫之间保持一个比较中间、理性的立场。但是，近些年来，由于全球化导致的全球分工体系再配置，美国精英在获得巨利的同时，却把许多中产阶级抛到“失败者”的行列，其中许多人因此成为特朗普的忠实拥趸，也是这次冲击国会山的急先锋。

　　其次，两大党派之间的政治共识与宽容。共和党与民主党作为垄断美国政治权力的两大党派，尽管政见相左，但在维护现行美国体制这一点上的利益是一致的，这也就决定了他们对于大选导致的政权更迭抱有宽容之心，即使自己马上下台也要尊重选举结果，并为和平交接做好准备。所以，一般即将卸任的美国总统是不会作出重大决策的，以免对下任总统造成掣肘。

　　即使就大选产生分歧，在最后关头也能适可而止，2000年戈尔在同样有争议的大选中最终选择向小布什认输就是如此。然而，当前美国政治极化越来越明显，不但是整个社会分裂，就连许多共和党高官这次也站出来挑战选举结果。两个党似乎都越来越被党内的极端派所绑架，如果不能扭转这一趋势，美国未来的民主堪忧。

　　最后，是政治领导人的责任与荣誉感。当前的美国政治混乱在很大程度上是特朗普个人选择的结果，而他个人的特质也完全与传统的总统形象背道而驰。在此次占领国会山事件中，前总统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都站出来进行谴责。拜登上台后，许多美国人也在期待美国总统能够回归“常态”。但真正决定美国总统的不是这些“期待”，而是那些愤怒的选票。特朗普真的会是最后一任“非常态”总统吗？记住，他在刚刚结束的大选中可是收获了7000多万的选民票，如果接下来四年民主党搞不好，谁能否认这个特朗普或是另一个“特朗普”不会卷土重来？

　　可以想见，政变改变不了大选投票结果，但将进一步动摇美国这个“民主神坛”。是修复，还是继续撕裂？是需要那些占领者被赶出国会山后需要思考的问题。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