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女性的“月经假”，为何没有得到许多女性的支持？

西安：男士体验女性痛经之“痛” 仅1人忍到8级疼痛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记者 |原祎鸣

编辑 |许悦

据辽宁省政府官网，为了加强对女职工的劳动保护，减少和解决女职工在劳动中因生理特点造成的特殊困难，正式对外发布《辽宁省女职工劳动保护办法》（以下简称为《办法》），自2021年3月1日起施行。

《办法》明确：

• 经医疗机构或者妇幼保健机构确诊患有重度痛经或者经量过多的，给予1至2日的适当休息；

• 在劳动时间内进行产前检查，所需时间计入劳动时间；

• 职工生育享受98日产假，其中产前可以休假15日；难产的，增加产假15日。

而消息一出，#辽宁明年3月起实施痛经假#、#痛经假应该全国推广吗#等多个相关话题迅速冲上微博热搜榜。然而，在相关微博下，支持者寥寥无几，绝大多数女性都反对月经假的推广。

事实上，“月经假”由来已久，1987年，上海就颁布了《上海市女职工劳动保护暂行规定》中就规定，特殊工种的女职工月经期间可公假一天。这可以算是我国“月经假”的第一个试点。

1993年，原卫生部、全国总工会等5部门联合颁布《女职工保健工作规定》，其中明确，患有重度痛经及月经过多的女职工，经医疗或妇幼保健机构确诊后，月经期间可适当给予1至2天的休假。届时，“月经假”已经在全国被承认。

截止目前，至少有包括北京、上海、陕西、山西等10余个省份，在地方性规定中明确了女性劳动者可以享受1—2天的“月经假”。

然而，虽然有二十余年的历史，“月经假”仍像是“一纸空文”，这主要原因出在月经羞耻、对职场性别歧视的担忧、可操作性弱和开具证明的条件和时间成本高这几个方面。

2019年6月，荷兰科学家发布最新研究称，超过81%的女性会在痛经时工作或学习，女性一年平均有23天在经期不适时出勤，每年损失生产力累计约等于9天。然而月经目前仍是禁忌话题，仅有20%女性会在请假时告知真实原因。

据韩国媒体报道，今年10月，一名女性员工在申请生理假时遭到上司的拒绝，上司要求其拍摄卫生巾照片，理由是“自己没有来过例假，不了解生理期疼痛是什么，需要确认”。他还说“其他公司在这个事情上也一样这么做的”。

中国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2018年，一则“女员工被迫去厕所脱衣服检查是否来月经”的新闻前期被广为传播。小周在杭州一家培训机构请了“月经假”，但被要求去厕所脱衣“验明正身”，随后行政人员认为小周的分泌物不属于经期症状，双方因此产生争执。

虽然以上为个别极端情况，但从法律层面来讲，中国尚未出台针对女性生理隐私泄露的法规制度以及配套的监督问责机制。

此外，“月经假”是否会加重性别歧视也是令月经痛但不敢请假的重要原因。

由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和中国就业促进会主办的《中国就业》曾在2016年分享了全国妇联妇女研究所原副所长刘伯红对“月经假”的看法。

“如果仅仅用保障性条例对妇女进行保护，而不从根本上解决保护成本的问题，导致保护成本转移到了用人单位身上，会让用工成本较高的女性愈发受到用人单位的歧视。”刘伯红说到。

而事实上，微博上不支持“月经假”的理由也集中在就业歧视方面。

北京一互联网公司的内容运营负责人菜璐（化名）告诉界面新闻记者，不仅自己不想请“月经假”，菜璐也并不赞成大范围推广“月经假”。她不想在面试的时候被问出，“你是否有月经痛？”这一问题。

北京一教研公司的产品研发员王依然（化名）也告诉界面新闻记者表示，女性就业的压力本身就比男性要大，“月经假”虽说不至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多或少也会使这个天枰更加不平衡。

此外，职业的定位让很多月经痛的职场女性“身不由己”。王依然告诉界面新闻记者，自己的工作团队协作要求特别高，如果每个月自己都要请假，工作量就会转移到同事的身上，那无疑是给同事添了麻烦。长时间下来，即使是领导没意见，同事也会有意见。

开具证明的时间成本高也是令很多女性宁可工作也不愿休假的原因之一。安徽医科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办公室主任颜理海在《健康报》上表示，开具“月经假”的证明需要三步：

• 患者挂号。有的医院规定，必须是副主任以上级别的医生才有开疾病诊断的资格，那就要挂专家门诊。

• 医生检查，诊断，写病历。

• 凭医生开具的疾病诊断书和病历，到门诊部加盖公章。

此外，妇产科专家号难以预约，且由于急诊只负责处理紧急抢救，如果女性挂急诊便无法当时拿到疾病诊断书，需要再次跑到门诊部。“这样耽误的时间，似乎和请假一天或两天，差不多。”颜理海说到。

蔡璐也说到，去医院跑一天也很辛苦，相比之下在办公室放慢速度工作反而更容易，还不用面对请假的种种麻烦。

基于上述种种原因，“月经假”虽然已有20余年历史，可很少被实际使用，那么职场女性是如何度过月经痛时期的呢？蔡璐和王依然均表示，几乎每个月都是先吃止疼药，再尽可能的和同事协商，减少当日的工作量，偶尔刚好撞上工作量大的时间，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但以前和以后，自己都不会请“月经假”。

上述两人也均表示，其所在公司的请假审批流程里没有“月经假”这一选项，身边也没有同事请过，所以自己也不想搞特殊。实在疼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她们会选择公司规定的一年五至七天（各公司规定不同）的带薪病假。

因此，从20余年的“月经假”历史进程来看，仅靠这一条例，远远不足以做到保护女性的劳动权益。相关的配套措施完善才是“月经假”落地的重中之重。